误。会(上)

一九九二年十月。
四甲班。

这年是他们重要的一年。
中学时代可以算是摆脱童年幼稚天真的一段时间,
也是思想逐渐成熟,
步入成年世界的起点。
青涩的中学生涯,
将要在这一年结束,
大家即将各散东西,
也许从此不会再有任何联络。
大多的学子为了不要让这段回忆留白,
纷纷在彼此的纪念册上写下句句祝福。
欧阳丽的纪念册也不例外。
几乎全班同学都留了言,
除了唐伟健。

九月上旬。
四甲班被委为中四毕业典礼表演一出话剧,
身为班长的欧阳丽理所当然地担任演出的总策划人。
全班同学都有自己的责任,
或演员,或场务,或茶水,
每个人都有份参与。
唐伟健负责的是道具。

欧阳丽对唐伟健的了解不深。
虽然同班已差不多一年了,
她对他的认识仅流于表面。
只知道他是个不爱念书,
成天嘻哈吵闹的无聊男生。
在她眼中,唐伟健与流氓无异,
甚至认为他在校外绝对是一个帮派老大。
所以同班这么久了,
她与他也从来也没跟彼此说过一句话。
欧阳丽对他有所避讳,
认为他是“生人勿近”,
对之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人。
但是因为这次的演出,
欧阳丽无可奈何得与他打交道,
给与他指示。

有一回,
唐伟健负责的道具出了差错,
欧阳丽忍不住斥了他一句,
惹来一阵狠瞪。
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,
对欧阳丽来说就像是几个小时。
唐伟健闷哼了一声,
头也不回地把道具取走换了。
那时欧阳丽只觉自己好像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似的,
良久才发现额头已是香汗淋淋。

自从那次“险些送命”之后,
欧阳丽再也没有和唐伟健接触了。
倒也不是因为他把份内的工作做得好,
而是欧阳丽找到一个更安全的沟通方法。
那就是江微微。

江微微和唐伟健是邻居,
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。
她也是他唯一的女性朋友,
感情比兄妹来得还要深切。
欧阳丽和江微微是好朋友,
理所当然地,
她就成了欧阳丽和唐伟健之间的传话人。
那既能把道具的问题解决,
也可避免和唐伟健“正面交锋”,
对此,欧阳丽对自己的脑筋还感到挺自豪的。

最后一次彩排。
欧阳丽到后台取道具,
无意间发现唐伟健独个儿拿着一粒篮球在耍弄。
当时他是背对着她的,
所以感觉不到她的视线。

欧阳丽一向来就对运动型的男生没什么抵抗力。
这时撞见唐伟健耍弄篮球特技,
不禁看得呆了。
过了不知道多久,
唐伟健停了下来。
接下来的事情,
让欧阳丽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。
她竟然听到唐伟健在叹气!
而且叹得有点忧伤的感觉,
这个叹息声听起来有点哀伤,
也有点无奈。
总之就不会是从唐伟健这种人口中听到的。
究竟让欧阳丽听到了。

她走向他。

「你的篮球技术不错嘛。」

唐伟健微微怔了一下,
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。
欧阳丽吓了一跳,
以为他要发飙了。
唐伟健的眼神徒地变了,
可惜在昏暗的灯光下,
欧阳丽看不到那眼神的变化。
唐伟健缓缓地回头看着篮球。

「不错又怎样……
以后也不能再打了……」

说完,
他转身离去。

欧阳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,
只觉得这个唐伟健其实并不像平时表现的那样。
也许他有不为人知的一面,
逞强好斗的表面,
是不是为了掩饰脆弱伤痕的真相?
欧阳丽突然对唐伟健产生了兴趣,
而能够为她提供更多情报的只有他的青梅竹马--江微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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